阿朝沿着血迹不断走着,一路上尽是金丹境魔物的尸体,甚至还有元婴境的!
只是魔物们的尸体上有好几道清晰的咬痕,着实是让人不堪入目。
阿朝的脚步愈发快了,她没想到上官珩被击飞到这么远的地方。
不应该呀,现在这里距离府邸已经有上千米,甚至都出了春花城。
以她七师兄的修为,不阔能介么弱吧?
除非,系她七师兄自己跑出去的......
阿朝不理解,她七师兄肿么要独自一人来介样一个荒废的地方。
这处的荒芜偏僻,杂草丛生,四周旷野空荡,见不到一个人影,唯有前方一处破败的水井彰显岁月冲刷的痕迹。
暗色调的荒野在阴绵的天光下更显凄凉恐怖,不时有风穿过,带来嘶吼的“呼呼”声,犹如野兽咆哮,惊悚且骇人。
阿朝听见荒井里传来一阵瑟缩的对拼和撕咬声,难不成,她七师兄就在荒井里?
她把双手化作大喇叭状,对着井里大声呼喊:“七师兄!七师兄你在里面吗?”
里面的撕咬声猛地停下,随之而来的却是来自魔物的呜咽声。
阿朝剥开挡在路边的枯丫藤木,望向幽深的井内,飘零枯叶的水面静无波澜。
没人?
阿朝乌亮的眼睛黯了一瞬。
她在心里不断默念着上官珩的名字,想要得到他回应的念头比以往更加强烈。
阿朝的眸色比以往深了几许,想必是被情绪带动,一张脸没什么表情,只是眼皮半耷拉,有股半死不活的厌世感。
她疲倦地揉了揉眉心,马不停蹄地要赶去别的地方。
可刚想离开的双脚只迈出一步,裙摆叠荡间,一枚糖果从缠绕在侧的藤蔓内显现出来。
是第一次相遇时,上官珩喂阿朝的糖!
阿朝的眼里漆黑浪潮翻涌,再一次向着井里看去。
她的七师兄肯定在这里。
可为什么不回应她呢?是在躲着她吗?
阿朝直起身子,调动着灵力驱使念归一跃而下。
枯井不算深,底部的水甚至还不到阿朝的膝盖。
阿朝扫视了一下,发现这枯井下居然有一个通道!
乌漆嘛黑的,可谓伸手不见五指。
但阿朝没有害怕,一双眼睛幽若寒潭,却满是坚定。
她深入进去,里面的空间也不大,不多时,阿朝就看见了正在啃咬着魔物的上官珩。
他一身脏破。瓷白皮肤零零散散遍布着淤青和血口。
冷白的脸色不知怎么变得潮红,喘息声一次比一次弱。
妥妥的战损般美男直视感!
“七师兄?”阿朝疑惑地问了声。
现在的上官珩瘦削落魄,哪有初见时意气风发的模样?
被阿朝这么一问,上官珩霜色眼睫颤着,抬眸看向阿朝的眼眸满是猩红和挣扎之色。
阿朝注意到上官珩手上拴着镣铐,这里除了魔物没有其他人的存在,想来应该是上官珩自己锁上的。
阿朝不清楚自己七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做,她现在只想震碎锁链带上官珩离开。
全身力量都在这一刻调动,鬓边垂落的碎发,也被无声散发的强劲气息吹得浮动起来。
砰!
镣铐破碎,可还未等阿朝上前,上官珩就宛如野兽一般扑了过来。
淤泥般浑噩的思绪起起伏伏,他的癔症又犯了。
虚弱感化作饥饿感令他难受地几欲打滚,隐隐泛起绿光的眼睛有种病态的疯意,就好似饥饿许久的野狼贪婪地盯着乖巧的猎物,恨不得下一秒便张开血盆大口将阿朝吞食殆尽。
他茫然地用漂亮的眼睛盯着阿朝,内心只有一个想法——吃了她!
“七师兄?”阿朝眼睛仔细地盯着上官珩,并未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。
虽然她不知道上官珩为什么会这个反应,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用这么凶狠的态度对待她?
但有一点她一直坚信,她的七师兄,是不会伤害她的!
也正如阿朝所信,尽管上官珩癔症发作,可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对阿朝下口,只得痛苦地捂着头不断后退。
阿朝蹙起眉头,走上前将灵力灌输到上官珩身前企图缓解他的痛苦。
可惜的是,灵力被阻隔无法传入,上官珩只能继续忍受。
阿朝见到上官珩不断挣扎的动作,心底很不舒服。
她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她七师兄想必系为了不让人看到他这副样子才跑的吧,不回应自己应该也系为了不让自己看见。
至于镣铐,不出所料就系为了防止现在的他对自己出手才绑上的吧。
阿朝含笑,她的七师兄真的系果很在乎很在乎她的人呢。
上官珩跪坐到角落,而阿朝则迅速上前,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他。
直到身子被人轻轻拥住,落入温暖的怀抱,上官珩深陷癔症影响的眼睛才稍稍清明些。
上官珩的癔症是心病,是对过往的彷徨不前,所以即便是陆亭云,对他的症状也束手无策。
可现在,困在迷雾中彷徨不前的少年,被一双温柔有力的手掌猛然拉回时间的正轨中。
“七师兄。”甜甜又温柔的声音贴着耳畔传入,“窝来接你回去,不要怕,好吗?”
上官珩的呼吸陡然急促,下巴抵在少女的肩头,狭长眸中隐隐有什么在颤动。
接他回去?还有人愿意在见识了他疯态之后依然愿意接他回去的吗?
上官珩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几分清醒,只记得耳边有一个声音。
没有害怕,没有恐惧,没有想象中的厌恶,只有温柔的一句“不要怕,好吗?”
他的心脏忽然干燥得只要迸溅进一个火星就会点燃,如同烟花升上最高点,满胀到酥酥麻麻的炸开。
隐秘的,难以启齿的秘密被阿朝发现,得到的只有如海浪般宽广的包容。
他的灵魂战栗地脱离泥沼,飘向洁白的云端。
飘向他神明的身边。
上官珩喉结艰涩滚动,垂在身侧的手臂慢慢抬起想要珍重地回抱住她。
可是,癔症的影响又占了上风,他的脑海里再次涌现出自己的过往。
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排排人,歇斯底里的父母、面无表情的毒修、以及那个困于过往的少年自己。
上官珩像被什么控制了般,手臂最终还是没有熨贴上少女的后背,他的眼神开始涣散,耳边是一道道凄厉惨痛,恨意蚀骨的辱骂。
少年时期刻下的心中疤,积攒的所有怨气,在癔症的催动下顷刻爆发。
他的手臂有如被白色丝线吊起,又一次将阿朝按倒在地。
可与第一次不同的是,他的眼睛里流下了滚烫滚烫的泪珠。